19
警车鸣笛声由远及近。
被堵住的两辆警车终于冲破阻碍,急刹停下。
车门猛地推开。
江临第一个跳下车,脸色铁青,一手按在腰间的枪套上。
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扫过现场:
倒地的摩托车、撞毁的轿车、毙命的光头,和钉在墙上昏迷的刀疤脸。
而在这一片狼藉的中心。
站着一个穿着简单运动服、身形单薄的年轻女人。
她微微喘息,额角被碎石划破一道细口。
更显眼的是,她左侧脖颈上一道约两寸长的血痕正缓缓渗出血珠——那是刚才毒针擦过时留下的。
针尖险之又险地划破了皮肤。
她似乎毫无所觉,正用脚尖谨慎地拨开地上的毒针。
动作冷静得可怕,眼神里没有后怕或兴奋。
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、完成任务般的平静。
江临的脚步猛地顿住,按在枪套上的手僵住了。
他身后几个年轻警员也瞬间刹住脚步,看着眼前这一幕,嘴巴微张。
喧嚣的街道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安静。
只有雨后的冷风,卷着血腥和汽油味,刮过每个人的脸。
江临的目光死死钉在阮青颈侧那道伤口上。
“别动!”他低喝一声,人已冲过去,一把扣住阮青,将她带离两步。
“叫技术队!封锁现场!小心那毒针,‘蝎子’死了,这家伙看紧!”
江临语速飞快,条理清晰。
吩咐完,他几乎是半拽着阮青上了警车后座。
“最近的医院!快!通知急诊,可能是‘蓝蝶’接触伤!”
他对司机吼道。
车里逼仄。
江临从急救包翻出消毒湿巾和绷带,高大的身躯挤在阮青旁边。
带着薄茧的手指捏住她下巴,不容置疑地将她的脸偏向一侧,露出伤口。
冰凉的湿巾用力按上伤口边缘擦拭,利落,又带着几分急躁。
“忍一下。”
他的气息拂过阮青耳廓:“擦伤不深,但‘蓝蝶’沾一点就麻烦。”
来到医院,江临带着阮青直奔急诊。
“颈部外伤,疑似接触‘蓝蝶’,彻底清创检查。”
江临言简意赅,医生神色凝重:
“上衣脱了,趴好,我检查下有没有其他伤口或沾染点。”
帘子拉上,很快检查完。
“伤口处理过了,表面未见明显毒剂反应,但保险......”
门外突然喊:“张医生!三床抢救!快!”
“就来!”医生应声,匆忙交代,
“你稍等,我马上回来清洗包扎!趴着别动!”说完掀帘冲了出去。
处置室瞬间安静。
江临听到脚步声,以为结束,下意识转身拉帘:“好了?我们......”
话音戛止。
帘子拉开一半。
江临话音顿住,床上,阮青光果的背部毫无遮拦地暴露在空气中。
那不是肌肤。是战场。
狰狞的弹孔凹陷、扭曲凸起的撕裂疤痕、***浅淡的灼烧遗留......新伤叠旧痕,密密麻麻,触目惊心。
像无声的重锤,狠狠砸在江临心上。
他见过无数伤,却从未在一个活着的、年轻的女人背上,看到如此密集的、来自不同武器的残酷印记。
空气凝固。
阮青扭过头,撞上江临那双写满震惊、瞬间空白的眼睛。
她苍白的脸颊掠过一丝极淡的、近乎尴尬的赧然,随即恢复平静。
她没有立刻遮掩,只是停下动作,眼神淡漠地回视着他。
江临像是被眼神烫到,猛地回神,刷地拉严帘子!
动作带风。
江临背对帘子,胸膛起伏。
刚才那惊心的一幕烙印在脑海。
震惊过后,是翻涌的、难以言喻的心疼,像钝刀子在割。
卷宗里萧家的背景资料瞬间涌入脑海——保镖、执行者、挡枪、坐牢......那些冰冷的字眼,此刻具象成刚刚的每一道疤。
过了几秒,阮青听到江临干涩的声音:
“你在萧家......”他顿了顿,像在努力压下翻涌的情绪,“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?”
阮青神色一顿,随机淡淡道:“工作而已。”
简单的四个字,像冰锥扎进江临胸口。
工作?什么样的工作,需要用身体去一次次承受这样的伤害?
他攥紧了拳头。
这时医生回来了,“抱歉久等,现在我来给你清理下。”
江临背对着帘子,没有动。
脑海里全是那片布满伤痕的背脊,眼神已然沉冷如铁。